外公耳朵有點背,眼睛因白內(nèi)障導致站在他跟前也分不清誰是誰,怕打擾我們學習和工作也不愿意接聽我們的電話。像我這樣一年才回老家一兩次,并且每天疲于工作和自己的小家,外公這個詞也似乎淡忘在我的生活中,但是最近卻不經(jīng)意間想起了我的外公。 有一天,在一個公益廣告《朝陽行動·水窖寄深情》中看到一段崎嶇山路,忽然聯(lián)想到小的時候外公家村子的路就是這樣的,能供羊兒們正常通過,一到下雨天跌倒打滑屬于正常現(xiàn)象。村口有一片忽高忽低、像山又沒山高、沒有規(guī)則形狀的坡地,叫土嶺,上面零星種著些桃樹、杏樹、梨樹等,原來屬于生產(chǎn)大隊,后來生產(chǎn)到戶分地時,由于地形不好,不方便牛車使用,所以沒人愿意要這片土嶺,跟大隊上商量后,外公接管了這片土嶺。在我記憶中,好多年時間,一到暖和的季節(jié),晴天時候,我們幾個小屁孩總跟著外公去土嶺,外公掘土,我們就在墻根下刨蟬蛹,回家讓外婆給我們烤著吃;大雨過后我們則去土嶺上撿地皮菜和蘑菇,外公則掘土……長大以后,有一天要求跟外公去土嶺,到了目的地以后只見一大片花椒園,怎么也找不見小時候覺得忽高忽低像小山的土嶺。原來外公不分寒暑常年掘土為的就是開墾這片土嶺,方便收種,只是那時的我太小,只顧著玩,沒看見后面一點一點變大的平地。我的“老愚公”外公,他寧愿辛苦也希望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和諧相處! 外公現(xiàn)在住我家,縣里來人非要見外公,見了外公緊握著外公干柴的雙手:“老人家,米面油還有兩千塊錢我們給您兒子了,知道您的脾氣給您一定不會要,但是您為國家做了貢獻,國家也不能忘了您吶,一點心意您就收下吧!”縣里來人是因為外公是老黨員,殺過日寇,因先前被抓壯丁成國民黨,后來轉(zhuǎn)為共產(chǎn)黨上陣殺敵。后來縣里來人調(diào)查,問起外公是國民黨還是共產(chǎn)黨,是共產(chǎn)黨的話政府會比較照顧,外公回答:“國民黨也好,共產(chǎn)黨也好,現(xiàn)在過上太平日子就是最好的!”別人都覺得外公傻,自己本就是共產(chǎn)黨,卻不告訴縣里,白白損失“好待遇”,可是外公卻說:“我們不缺吃不缺穿,有手有腳能動彈,干嘛要給政府加負擔呢!”但是縣里堅持逢年過節(jié)都會給外公送些米面油和錢補貼。外公也會經(jīng)常給我們講起戰(zhàn)爭年代他們的一些事情,講起身邊受迫害同志的故事,每次講完都會感慨:“真是好年月啊,希望永遠像現(xiàn)在這樣平靜,沒有戰(zhàn)爭,沒有炮火味兒!”他不在乎物質(zhì)有多豐腴,只是想好好享受在這個和平、和諧社會中的生活! 一天晚上,我給外公去洗腳,忽然發(fā)現(xiàn)外公暖了兩床被子,但是他躺在遠離炕頭的被窩。將我的不解告訴了母親:“這么冷的天,外公那么怕冷,為什么平行鋪兩床被子?而且他卻躺在遠離暖和炕頭的被窩?”母親告訴我,外婆怕冷,外公堅持外婆沒去世,就在他的身邊,走到哪睡覺都是暖兩床被子。母親告訴我外婆去了后外公跟變了個人似的,越來越沉默,總是一個人閉著眼睛蹲在墻角曬太陽,眼角時不時流下一行濁淚,偶爾嘴角揚起一絲笑。外公只是個普通老人,想必是孤單,想必是懷念過往,回憶起跟外婆一起在苦日子里煎熬,一起生兒育女的艱辛和幸福,回憶起我們小時候圍繞著他們膝下嘰嘰喳喳學習比賽背誦十二生肖順口溜和猜謎歌吧?那個時候家里有用大半輩子陪他糠糟陪他開心的人,是他認為的最為和諧的家庭! 我們這些小輩,過慣了外面的燈紅酒綠,幾乎丟失了中華民族最根本的傳統(tǒng)美德,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趁著還有機會,經(jīng)常回家陪陪老人,聽老人講講年輕時候的故事,讓他找到存在感,不再孤寂一人流淚。錢能買來燈紅酒綠,卻買不來一個人的存在,買不來一家和睦! |